第四十章 代嫁是错还是爱

她趴在姐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，“对不起，我错了，不该这么任性！”

任她怎么呼唤，姐姐一动也不动，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。

她亲爱的姐姐，再也回不来了。从前疼爱她的姐姐，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送给她，而她觉得姐姐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，哪怕是姐姐喜欢的男人。抢了就抢了，姐姐也一定会让着她。因为她觉得她比姐姐更爱姐夫。

她错了，姐姐什么都可以给她，唯独自己喜欢的人，绝对不能给。如若不然姐姐不会不顾危险狂奔出去，最后惨死在敌人的侮辱和屠刀之下。

她亲爱的姐姐，遭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。她无法想象。

卢军官，跪在一旁痛心疾首。他恨，恨自己抵挡不住两姐妹的爱情；恨敌人的残酷。

她抱着孩子，手扶姐姐的灵柩，和卢军官一起将姐姐送回家乡。

她的父亲用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她和卢军官的后背上，“畜牲，我没你这个女儿！”她一声不吭，一滴眼泪也不掉。而母亲哭晕过去好几次。

一直把姐姐送走，她和卢军官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，抱着孩子一路颠簸去了卢军官的老家，湖南的一个破旧山村。为了惩罚自己，她发誓将永世不出山村。从没拿过锄头的手，开始学着种地；从没有做饭的她，开始点柴火烧大锅。那些日子，被泪水浸湿。

卢军官继续回战场杀敌报国，多杀几个日本人以弥补对姐姐的愧疚。那个时候，她又怀了卢军官的第二个孩子，也就是天荷的二姨——卢笛。

解放战争结束后，卢军官脱下军装回到山村，和她还有两个女儿一起过起贫苦的日子。他们无欲无求，她给人看病，给女人接生，成为这一带的女医生。她用这种方式赎罪。而卢军官和普通山村人一样，过着最普通的日子。

姐姐的死，是她一生不能原谅自己的罪过。

负罪至今，她不愿意看到天荷重蹈覆辙。

“可是，天香不是我姐，云志也与天香离婚了。我和姥姥你是不一样！”尽管天荷对姥姥的故事唏嘘不已，还是提出自己的观点。

“云志，是不是你姐夫？”

“以前是，现在不是。”

“无论从前还是现在，云志都不能改变你姐夫的身份。”

“姥姥，爱慕虚荣的表姐，非钻石不嫁，我挺身而出替他们解决了闹剧，难道我错了吗？”

“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儿戏，你和天香都不负责任。她不该在结婚这天拿钻石说事；你不该连想都不想就嫁给一个陌生人。最不负责任的就是云志，拿不出钻石，就别娶天香；他既然和你拜天地，他就不应该一走就是三年，对你对天香他都不负责任。”

“我们三人都不负责任，都错了，算了，我还是嫁给大春吧！”只有在姥姥面前她才可以撒娇可以生气，表露出真实情感。在城市里，她觉得人们都带着面具生活，只有在亲人面前，表现自我。

“你去相亲，那个设计师听说还不错啊！”

“姥姥，你就让我好好考虑考虑，别逼我了。”天荷嘟起嘴巴。

“唉，这孩子！”姥姥深深地叹息一声。

虽然天香不是亲姐，可姥姥悲催的故事还是震撼了她。在某种程度上，她也像姥姥一样是抢了姐夫。难道，她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？

天荷浑身一激灵，试想云志身无分文，她还会在天香结婚那天挺身而出，以身相许吗？试想今天的云志若不是总裁，而是街边贩卖水果的大爷，她还会爱他吗？

代替姐姐出嫁，那个时候她还什么也不懂，脑子一热就嫁了。那时，她不懂爱情。更何况她觉得理所应当要嫁的人是大春而不是云志；现在，她爱上云志了，却依旧不懂爱情。

暗夜中，天荷万般纠结，久久不能入睡。

姥姥也没有睡，老人的觉本来就少。

天荷蹑手蹑脚走到院子里去，月亮被密云遮住半边，月光暗淡，一如她的心情。大山里的月亮阴天的时候，也是如此这般隐晦。她和大春一同走在上学、放学的路上，大春在路边采下一朵野花插在她的头发上，歪着头看着她，“真好看”。她笑开跑掉了，头上的花也随之掉下来。大春在后面追逐她，追到了她就揪她小辫子，然后两个人打闹在一起，甚至有一次他们滚下了山坡。一只喜鹊被他们吓跑。

她和大春一同挽起裤腿在小溪里捉鱼，却总也捉不到，倒是逮着几只小虾。大春要拿回来炒着吃，她却偷偷把虾放回小溪，气得大春扬她一身的水。回忆童年的快乐，天荷禁不住露出微笑。回不去的童年，因为大春变得快乐，而回忆无限美好。

第一次见云志，他正是天香的新郎，阳光帅气、西装革履，手捧鲜艳的玫瑰，一抹动人的微笑虏获了她的心。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给猛烈地撞了一下，阳光照进来。被人群簇拥的新郎，没有注意到角落中的她，她却看到满是幸福感的云志朝天香的闺房走去。到处是鲜花，人声鼎沸，热闹和喧嚣淹没了她，那一刻，她有些孤独。她的世界，和这个充满繁华的世界格格不入。

她听到表姐突然扬言不嫁了，姐夫铁青着脸从表姐的闺房里走出来。她不解、震惊，这么帅气健康的姐夫，表姐怎么突然就不嫁了。她有些心疼，心疼姐夫在那一刻的无助和愤怒。有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，姐姐不嫁，我嫁！

有一只黑色的大猫窜上墙头，天荷被吓了一跳，“该死的猫”，黑猫亮晶晶的眼睛，看了她一眼，倏地跑了。思绪被打断，天荷准备回屋去睡。

抬头看看月亮，月亮从阴云中钻出来，明净纯洁。她的云志是否也在月光里失眠？

云志还没睡，冷梅刚刚离开，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香气。她是一个喜欢各种香水的女人，尤其味道浓烈的，似乎为的加重女人的气息。

冷梅不请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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