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那个飘电视剧36集(雪花那个飘电视剧全集在线观看大结局)
年延安文艺座谈会后,文艺工作者们背着铺盖卷走进陕北的沟壑梁峁。在绥德县采风时,诗人邵子南从老农口中首次记录下白毛仙姑的传说:佃户女儿喜儿因父亲被地主黄世仁逼死,自己遭凌辱后逃入深山,靠偷食庙里供品维生,青丝尽成白发。
这个融合了压迫与民间志怪元素的故事,在延安文艺界激起波澜。年冬,为筹备党的七大献礼节目,周扬亲自点将组成创作组,在鲁迅艺术学院那间土窑洞里,贺敬之、丁毅等年轻人围着炭火盆反复推敲剧本。作曲家张鲁为捕捉民歌神韵,专门向民间艺人学唱陕北道情,最终在葭县采风时,从老乡哼唱的《捡麦根》曲调中化出《北风吹》的旋律。
首演当晚,当王昆饰演的喜儿唱起北风那个吹时,台下战士们的眼泪把胸前棉军装浸湿了一大片。这部用马兰纸油印的剧本,后来跟随部队文工团传遍解放区,成为新文艺运动的标志性成果。
《北风吹》创作记
窑洞里的油灯整夜亮着,五位年轻作曲家围坐在土炕上,面前的马兰纸写满了修改痕迹。张鲁突然想起采风时听过的河北民歌《小白菜》,那哀婉的调子与喜儿的身世竟有几分相似。他试着将曲调放慢,在第三拍加入装饰音,哼唱时仿佛看见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农家少女。马可提议融入秦腔的苦音唱法,向隅则坚持保留山西梆子的跳进音型。
隔壁排练场传来王昆试唱新谱的声音,刚唱到雪花那个飘就卡了壳。瞿维蹲在门槛上抽旱烟,突然哼起童年记忆里的江南小调《茉莉花》,众人面面相觑:这软绵绵的调子怎么表现北方姑娘?但张鲁捕捉到了其中五声音阶的共通性,连夜重新谱曲。天亮前,他将河北民歌的骨干音与江南小调的婉转糅合,创造出既保留北方刚劲又暗含悲怆的新旋律。
试唱那天,当王昆清亮的嗓音唱出北风那个吹时,正在补戏服的服装组姑娘不约而同停下了针线。张庚拍板:就是它了!这个融合了河北梆子、山西民歌、秦腔苦音和江南小调元素的旋律,后来成为整部歌剧的音乐基因。乐队用板胡模拟寒风呼啸,三弦表现地主逼债的咄咄逼人,月琴则勾勒出喜儿的天真性情——这些土乐器发出的声响,比任何西洋交响乐都更直击人心。
孟于看那密密麻麻的稿纸,只见开头写着:北风那个吹,雪花那个飘——简简单单八个字,却仿佛能看见扎红头绳的姑娘站在风雪中的身影。后来王昆试唱时,这个融合了眉户调的婉转、河北梆子的激越、民间小调的质朴的旋律,让所有在场者都红了眼眶。而那个糖水化墨的夜晚,也永远留在了中国民族歌剧的史册里。
延安首演
杨家岭的晚风裹挟着槐花香,大礼堂的汽灯亮如白昼。观众席里,补丁军装与粗布衣裳摩肩接踵,前排几位代表不约而同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垫在条凳上——这些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汉子们,此刻却像小学生般挺直了腰板。幕布缝隙间,舒强导演看见陈赓将军始终站在门框边,右手不自觉地按在枪套上,当喜儿被黄世仁逼得跪地哭诉时,这位黄埔三杰之一的虎将竟把皮带扣攥得咔咔作响。
后台的煤油灯把演员们的影子投在土墙上,王昆正往脸上扑着荞麦粉扮白毛女。这个平素爱说爱笑的姑娘此刻抿着嘴,耳边回响着老乡们讲述的真实故事:那些被逼进山洞的姑娘,头发确实会变得雪白。忽然前场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哭声,扮演杨白劳的老演员踉跄退场:台下那些首长...都在抹眼睛...
高潮处,一道用反光瓦片制作的阳光刺破黑暗。乐队里的板胡手突然改了调门,加入陕北道情的哭腔。当旧社会把人变成鬼的合唱响起时,朱德总司令猛地站起来鼓掌。
杨家岭的清晨还带着露水气,代表们蹲在党校食堂门口喝小米粥时,话题总绕不开昨晚的戏。晋绥来的农民代表老马把碗往石板上一搁,粗粝的手掌拍得膝盖啪啪响:那个黄世仁,咋就不毙了呢?他的话引得周围七八个代表都凑过来,有人掰着指头数黄世仁的罪状:逼债、抢人、害命,桩桩件件都是他们亲历过的往事。
周恩来端着搪瓷缸从人群中穿过,听见议论便停下脚步:同志们说得对,艺术要走在时代前面。他说话时,缸子里的热气在眼镜片上凝成白雾。不远处,毛泽东正用铅笔在剧本最后一页划着重线,对围坐的创作组说:群众要看的不是温吞水,是烧刀子。他随手把剧本递给刘少奇,这位工人运动领袖翻到枪决戏新增的段落,笑着用湖南话补了句:早该这样嘛!
创作组的窑洞连夜亮着灯。贺敬之把新写的枪毙戏念给大伙听时,窗外突然传来哨兵拉枪栓的声响,惊得油灯的火苗直跳。这个巧合让所有人会心一笑——艺术与现实的界限,在这个春夜里变得模糊起来。
田华登场
东北电影制片厂的走廊里飘着显影液的酸味,王滨导演把一摞剧本重重摔在桌上,震得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出几滴。全国都在等咱们的《白毛女》,可到现在连喜儿的人选都定不下来!他烦躁地扯开领口,露出晒得黝黑的脖子。水华导演默默递过一张照片,上面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,脸颊上还带着高原红。
这个叫田华的姑娘此刻正坐在来长春的火车上。她攥着八一厂开的介绍信,指节发白。车厢里飘来香气,让她想起十二岁那个除夕夜——父亲像做贼似的翻墙回家,怀里揣着半斤杂合面,那是用最后一件棉袄换的。车窗外闪过白桦林的影子,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:妮儿,往后要活出人样来。
试镜间的灯光烤得人冒汗。田华穿着借来的粗布衣裳,感觉后颈的碎发都黏在了皮肤上。王滨导演围着她转了三圈,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颧骨:脸太圆了,镜头里怕是要显胖。田华的耳根顿时烧了起来,她想起在晋察冀演秧歌剧时,老乡们都说她这张脸像年画娃娃般喜庆。
最后一次试戏,田华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哭诉我要活时,把台词本都攥破了。监视器后的水华导演突然红了眼眶,扭头对王滨说:就是她了。这姑娘眼里的苦,是演不出来的。
银幕内外
长春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里,水银灯烤得人汗流浃背。田华穿着打补丁的戏服,在零下二十度的外景地反复拍摄雪地出逃的镜头,冻得嘴唇发紫。化妆师往她头上撒着滑石粉冒充白发时,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灰白的鬓角。
首映当晚,大光明电影院门口挤满了人。有个扎红头绳的女工蹲在台阶上哭,她说喜儿被抢走那场戏,让她想起自己被卖到纱厂的姐姐。最火爆时,天津一家影院连续放映三个月,检票员老周说:来看戏的姑娘,十个里有八个梳着喜儿的大辫子。
这阵风很快刮到了国外。在莫斯科演出时,扮演黄世仁的陈强差点被愤怒的观众扔来的苹果砸中。最意外的是维也纳歌剧院,当乐队奏响《北风吹》时,金发碧眼的观众们不约而同摸出手帕——虽然他们听不懂中文唱词,但老乐师们说,音乐里的苦难是相通的。
上海芭蕾舞团的练功房里,年轻演员们正在排练新版《白毛女》。指导老师指着墙上发黄的老剧照说:五十年前,是田华老师用真眼泪打动了观众;今天,我们要用足尖继续讲这个故事。窗外梧桐叶沙沙响,仿佛在应和着钢琴伴奏的旋律。
跨越海峡
人民大会堂的宴会厅里,水晶吊灯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发亮。松山树子正低头整理和服腰带,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。周恩来总理左手挽着穿军装的田华,右手拉着扎麻花辫的王昆,三个人像阵风似的来到她面前。这位是日本芭蕾舞团的松山先生,总理的声音像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一样洪亮,她把咱们的苦姑娘跳成了脚尖上的艺术。
松山的耳根一下子红了。她盯着田军装口袋上别着的钢笔,想起自己临行前,东京的同行们都说她疯了。王昆突然握住她的手,那掌心粗糙得像砂纸——是延安窑洞里纺线留下的茧子。田华在一旁抿嘴笑,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,跟电影里喜儿的神情一模一样。
摄影师摆弄老式相机时,周恩来突然往旁边退了一步。三位白毛女还没反应过来,就听见快门的咔嚓声。松山看见总理站在取景框边缘,像个普通的报幕员。宴会厅角落的留声机突然播放起《北风吹》,松山条件反射地踮起脚尖,王昆跟着哼唱起来,田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打着拍子。后来冲洗出来的照片上,松山的和服腰带有些歪,王昆的辫梢散了绺头发,田华的军装领子还沾着拍外景时的黄土。只有站在边上的周恩来,笑得像看见自家闺女们团聚的老父亲。